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视线模糊的萨法伦·辛格上尉蹒跚着走过堑壕,踩过或避开各种碍事的东西或人,想要找到一挺还能使用的机枪。
他确信自己肯定受伤了,而且从军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很可能伤得还不轻。
视线模糊的感觉消退得非常缓慢,虚浮的脚步让他无数次差点摔倒,但他都努力的扶住某些东西,在无数个危险的瞬间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因为他知道,现在倒下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参加过上一场战争,跟明军交过手过不止一次,但他居然都侥幸的活了下来。而这次似乎也不例外,跟他待在同一段堑壕里的人都没了,他甚至没有办法找到那些人曾经存在于世上的痕迹,只有他能从废墟中还算是完整的爬起来。
明军的炮火几乎毁掉了阵地上的一切,走出去一段距离的他,再回头时甚至不记得炮击开始前他待的那段堑壕是在什么位置了。因为那一片的堑壕都已经被炮击彻底填平,如果没有弹坑的话简直“如履平地”。
这根本不是打仗,这就是明军在拿他们当靶子!
“妈妈!天啊!我看不见了!”
不远处传来哭嚎声,他顺着声源处看去,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在阵地上乱走。
现在还时不时会有几枚炮弹落下,躲在堑壕里都绝对称不上安全,更别提走在完全没有遮掩的平地上面了。
“嘿!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朝我这边来!”
他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或者说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年轻人其实没事,只是眼睛上被脏东西遮住了,擦一擦就好了。
但这种时候谁又敢擦呢?毕竟有传闻说过一擦就把珠子都擦下来的倒霉蛋。在不能确定自己受伤程度的时候,连呼吸都只敢慢慢来啊!
“长官!好心的长官!帮帮我......”
萨法尔上尉很想帮他,但此时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有一枚炮弹落到了他的身边,让萨法伦完全找不到他了。
“这到底算什么啊!”
上尉痛苦的继续向前走,他已经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在感受到痛苦了。
他回忆起先前自己率队袭击明军某个哨站时,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面对着只有十几个人的明军守卫,都无法迅速取胜。
在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之后,他麾下最勇敢的两个士兵,也被最后一名重伤的明军带着同归于尽了。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明军倒在地上,嘲笑着他们的样子。
“小爷就在下面等着你们这些贼虏子!”
那种蔑视、嘲讽、鄙夷,根本不是个将死之人该有的样子。
像这样的明军,真的是他们能战胜的存在吗?
萨法伦上尉不敢细想下去,他现在必须尽快找到武器准备阻击明军。
因为明军对待入侵者,从来都是不留俘虏的。
或者说,当明军的俘虏还不如直接战死算了。
他“有幸”见过向明军投降的人是什么下场,那并不比直接死去好多少。
那些自诩为有着数千年文明史的家伙,拥有着辉煌灿烂的历史,但在战争中的道德水平却表现得像是回到了原始时代。
哪怕是最可怕的土邦贵族老爷,都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臣民,因为那毕竟是他们财富的主要来源之一。
而那些明军,他们对待投降的人却像是对待战利品,跟在战场上缴获的各种物资是可以划等号的存在。
武器装备自成体系的明军,对待没有用的战利品,一般都是拍卖或者销毁。
是的,拍卖或者销毁。
“长官!”
萨法伦上尉走到一处还算完好的战壕拐角处,刚拐过去就看到几个还活着的士兵。
他们朝他敬礼,这就已经远胜那些早就跑没影的家伙了。
“你们为什么不进入作战位置?”
他看着这几个士兵,手里明明还有枪,却只是缩在堑壕里。
这几个士兵互相看看,最终推出了个胆子还算大的回答道:“长官!我们想投降!”
“......”
萨法伦上尉沉默了,他哑口无言,也无法愤怒,毕竟这些士兵至少还算诚实。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投降?很多还活着的人都往回跑了啊?难道跑回到后方不比投降更好吗?”
这种丧气话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而且还说的那么自然。
但士兵们的回答似乎比他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