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流,惊心(1 / 2)

山径上的雾色在近午时分散了些,青牛部落的木牌楼终于显露出全貌。

花灵蹦跳着跑在前面,蓝布带扫过苏隐手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咳嗽——石虎正站在牌楼阴影里,腰间的骨刀擦得泛着冷光。

苏隐脚步微顿。

那道视线像根细针,从后颈直扎进脊梁骨。

他抬眼时正撞进石虎阴鸷的目光里,对方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转身时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响。

\"阿爹说今日要杀猪庆贺结盟。\"花灵折返回来,手里攥着朵野菊往他鬓角插,\"苏算师你看,这花和你星瞳草上的光像不像?\"她的指尖碰到他耳尖,带起一阵山风,卷着远处传来的欢笑声撞进人怀里——部落里的孩童正围着白鹰部落的战士,拽着他们兽皮裙上的铜铃。

苏隐垂眸看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掌心轻轻按住她手腕:\"花灵,去帮李大娘烧壶热水。\"等少女蹦跳着跑远,他转身对落在最后的沐风道:\"你跟我去柴房取算筹。\"

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苏隐的鞋尖刚蹭到门槛,便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血锈混着泥土的味道。

他蹲下身,指腹划过地面新翻的土块,土粒间嵌着半片碎陶,边缘还粘着暗褐色的痕迹。

\"苏算师?\"沐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柴房味儿怪得很。\"

苏隐捏起那片陶片,袖中星瞳草茎突然烫得惊人。

推演界面在眼前展开:石虎佝偻着背,指甲缝里沾着泥,正将半块龟甲按进土里,龟甲上的咒文扭曲如活物,与之前摄魂鸦爪上的血符竟有七分相似。

\"去请李大娘来。\"他将陶片收进怀里,声音平稳得像山涧的水,\"就说我要讨碗安神茶。\"

接下来三日,青牛部落的黄昏总比往日暗得快些。

苏隐蹲在晒谷场边,看石虎第三次从三长老的石屋出来——这次他怀里多了个裹着黑布的匣子,走得极慢,每步都避开晒谷场的火把光。

\"苏先生。\"李大娘端着陶碗在他身边蹲下,碗里的艾草香混着谷粒的甜,\"石长老这两日总往西边林子跑,昨日我去采蘑菇,看见他在老槐树下烧纸。\"她压低声音,指节叩了叩他的竹箱,\"你上次说的那龟甲...莫不是又要使邪术?\"

苏隐喝了口茶,喉间的苦漫到舌尖。

他想起昨夜用算筹推演时,六十四根竹筹在案上摆成困龙局,最中央那根突然断成两截——断口处刻着\"祭\"字,是部落会议的日子。

\"李阿婆,明日辰时,你去后山脚采野姜。\"他将茶碗递回,指腹在碗底轻轻一按,\"要是看见石豹往柴房去,就说我找他问兽皮账目。\"

深夜的竹屋点着豆油灯。

苏隐解开腰间的竹箱,算筹在案上排开,星瞳草茎悬在中间,草叶上的星光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

当最后一根算筹落在\"离\"位时,推演界面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部落广场的石桌旁,石虎拍着黑布匣子,喉咙里滚着笑:\"诸位长老看看,这是苏算师给白鹰部落布的阵图——根本就是引狼入室的凶局!\"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苏隐的指尖抵着眉心,那里跳着细微的疼。

他想起白鹰部落送来的十张熊皮还堆在仓库,想起黑熊拍着胸脯说\"保准墙根儿比铁打的结实\"时,石虎攥着骨刀的手背暴起的青筋。

\"要破他的局,得先断他的根。\"他喃喃自语,起身推开窗。

山风灌进来,吹得算筹沙沙作响,其中一根突然立了起来,尖端直指柴房方向——那里埋着石虎的龟甲,也埋着他的把柄。

第二日清晨,花灵端着热粥推开竹屋门时,正看见苏隐蹲在地上收拾算筹。

他抬头时眼里带着笑,像山雾散后露出的晴空:\"今日部落会议,帮我挑件干净的麻布衣。\"

\"你...不紧张么?\"花灵把粥碗放在案上,见他连算筹都收进了最精致的檀木箱,\"石虎昨日还说要当众揭你的短。\"

苏隐系好领口的绳结,指尖扫过胸前的星瞳草茎。

草茎上的星光温柔得像晨露,他想起昨夜在柴房挖到的龟甲——背面刻着石虎的族徽,正面的咒文里夹着半根白鹰部落战士的羽毛。

\"紧张什么?\"他弯腰拾起花灵落在地上的蓝布带,替她系在腕上,\"该紧张的,是那些藏着秘密的人。\"

晨雾里传来铜锣的脆响,是部落会议开始的信号。

苏隐提起檀木算箱,转身时阳光正好落在他肩头。

花灵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蹲在墙角算卦的外乡算师,今天走路的样子,倒像极了山巅那棵千年老松——风越猛,根扎得越深。

部落议事堂的石墙被晨露浸得发暗,十二根松木柱撑起的穹顶下,十二张兽皮铺就的坐席已坐满了人。

苏隐提着檀木算箱跨进门时,火盆里的松香混着数十道视线撞过来——最上首的青牛族长正摩挲着腰间的骨笛,石虎坐在左首第三位,指节捏得发白,黑布匣子就搁在脚边。

\"苏算师来得巧。\"青牛族长的声音像敲在石上的梆子,\"石长老说有要事要当着白鹰首领的面说。\"

白鹰部落的白鹰正端着陶碗喝羊奶,闻言放下碗,皮靴尖轻轻碰了碰身侧黑熊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