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探出头,看见黑熊——白鹰的贴身大将,正牵着两匹花斑豹往山上走。
豹背上驮着酒坛,黑熊的络腮胡沾着酒渍:\"我家首领听说您今日上山,特意让我送两坛野果酒!\"
苏隐迎下去,接过酒坛时故意踉跄半步。
黑熊忙伸手扶他,却在触到他手腕的瞬间顿住——那是练过相术的手,血脉里藏着金红的光。\"苏算师这手相...\"黑熊的眼神变了,\"我家首领最信这个。\"
\"过两日我去鹰部落,给白鹰首领讲讲'三星连珠'的兆头。\"苏隐拍了拍酒坛,\"就用这酒当茶。\"
黑熊咧嘴笑了,露出两颗金牙:\"得嘞!
我这就回去告诉首领!\"他翻身上豹,马蹄声敲碎山雾,转眼没了踪影。
等苏隐回到青牛部落时,夕阳正往村头老榆树上落。
他刚拐过晒谷场,就见自家草屋门前站着人——石虎。
那老东西背着手,脚边蜷着石豹。
石豹的胳膊还缠着布,却没像昨日那样哭嚎,只是缩着脖子,眼神躲躲闪闪。
\"苏算师好雅兴,游山玩水一整天。\"石虎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我来讨个说法。\"
\"讨什么说法?\"苏隐放下竹篓,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骨锥。
石虎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黑布,抖开——是半枚青铜箭头,箭头裹着团焦黑的皮肉:\"石豹昨日在山洞里捡的。
这箭头,是熊部落的标记。\"他眯起眼,\"苏算师,你带石豹进山洞那日,是不是还见着了别的?
比如...太初石髓?\"
苏隐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雪狐昨日说的矿脉,想起布囊里的石髓碎片。
面上却只是挑眉:\"石虎叔这是说我私藏部落财物?\"
\"我是说...\"石虎往前逼近一步,石豹下意识往后缩,\"有人看见你和雪狐那狐妖在山梁上说话。
她给了你什么?
石髓?
还是妖法?\"他突然提高嗓门,\"你要是不交出来,我就去老族长那里说——苏隐勾结狐妖,偷我部落的宝贝!\"
晚风掀起石虎的衣角,露出他靴筒里的短刀。
苏隐盯着那刀,突然笑了:\"石虎叔急什么?
石髓要是真在我这儿,明日卯时,我在村外老槐林等您。
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石虎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苏隐看了片刻,突然甩袖:\"石豹,走!\"石豹连滚带爬跟上,经过苏隐身边时,偷偷塞给他个纸团——是用草纸叠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爹要找熊部落的人,他们有刀!\"
苏隐捏着纸团进了草屋。
他点亮松油灯,把纸团扔进火盆。
火星噼啪作响,映得布囊里的石髓碎片泛着冷光。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老榆树上的乌鸦开始扑棱翅膀。
他摸出骨锥,在掌心划了道小口,血珠滴在石髓上,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
\"明日卯时。\"他对着油灯里的火苗说,\"老槐林。\"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松油灯晃了晃,火苗映出他眼底的暗芒——那里有雪狐的狐火障,有白鹰的铁背熊,有石虎靴筒里的短刀,还有...他袖中那截淬了草乌的骨锥。
夜幕终于落了下来。
苏隐摸黑出了草屋,腰间的银狐簪烫得发烫,像在催促他往村外走。
老槐林的方向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一声,两声,第三声里,混着金属擦过刀鞘的轻响。
他踩断一根枯枝。
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见前方树影里的人影——不是石虎。
是个陌生的男人,腰间挂着熊部落的青铜图腾,手里提着刀。
刀身上的反光里,苏隐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他身后渐渐围上来的脚步声。
风卷着槐花香扑进鼻腔。苏隐摸了摸袖中的骨锥,继续往林子里走。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