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胡亮闻声止戈,退守其位。
刘表面若寒霜,厉声叱曰:“德珪安敢在吾宴间造次,岂欲效逆臣耶?”蔡瑁惶然伏地叩首:“臣罪当万死!本欲为主公添酒兴,绝无贰心,伏乞明鉴!”
刘表拂袖冷哼:“姑念初犯,且饶此番。若再蹈覆辙,定以军法论!”瑁唯唯称诺,然眼底暗藏怨怼。
时值烛影摇曳,表与刘民对酌论道,渐言及荆襄风物。民举觞进言:“叔公牧守荆州三载,宵衣旰食,外平江夏之乱,内抚九郡之民,功冠南土。以如此勋业,合当列土封侯,垂名竹帛!”
此言直刺表胸中块垒。忆昔单骑入宜城,联蒯氏昆仲,结蔡氏豪强,收宗贼,平宗帅,终成带甲十万之业。而今坐拥十万虎贲,威震荆襄,竟不得封爵之荣,岂非天道不公?
表仰天叹曰:“空怀补天志,恨无报国门。方今海内鼎沸,群雄竞起,而吾徒守江汉之地,虽拥貔貅之众,竟困于尺椽之间,岂非命耶?”言毕引满举白,琥珀光倾,似将万千郁结尽付此杯中。
刘民趋前拱手慰曰:“叔公何须颓丧若此?以公经纬之才,封侯拜相指顾间事耳。愚侄有一拙策,愿献芹曝,叔公可愿垂听?”
刘表抚须沉吟,徐应曰:“愿闻贤侄高论。”
刘民遂进言道:“叔公何不缮表上呈,结好董相?如此则金印紫绶,唾手可得矣。”
刘表默然良久,蹙眉叹曰:“此计虽善,然董卓暴虐,权倾朝野,贪财好色,岂止上表便能成事?”
阶下蒯越闻之,遽然出列附议:“明公洞鉴万里!今董贼众叛亲离,挟圣驾西遁长安,汉室危如累卵。彼辈惶惶若丧家之犬,吾等何必卑辞厚币,求此虚衔?”
蒯良亦哂曰:“小王爷不过仗宗室之亲,得封长山王,此等际遇,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蔡琰见群僚汹汹,乃正色谏曰:“董贼祸国固然当诛,然吾辈皆食汉禄之臣,岂可废人臣奏事之礼?”
刘表拊案长叹:“若不献珠玉美人,此表终是泥牛入海,杳无回音矣。”言罢颓然倚座,堂上烛影摇曳,映得众人面色明灭不定。
刘民慨然谏言:“今虽董贼秉政,然某闻左中郎将蔡邕博通经籍,屡犯天颜而陈时弊;尚书卢植刚毅有节,允文允武;黄门侍郎荀攸智略超群,贞亮笃诚,数度抗辩于朝。庙堂之上,清风渐起,未尝不可一搏。”
刘表默然不应,神色淡漠。
刘民抚掌而笑:“叔公何妨与某作赌?若今日具表驰奏,以八百里加急传檄京师,五日之内,必有丹书铁券至,敕封叔父为成武侯。”
刘表见其言之凿凿,枯槁之心为之一颤,复恐少年戏谑,乃正色道:“殿下乃天潢贵胄,庙堂之上岂容戏语!”
“蔡将军与诸君子在侧,某安敢妄言?”刘民昂首睥睨,复激之曰:“莫非叔公畏赌乎?”
刘表素知此子颖悟绝伦,然其言实难尽信,遂应曰:“赌便作赌,殿下勿食言耳!”
刘民振衣而起:“可立契为凭。”
刘表诘问:“以何为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