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只剩下阿澈那声带着稚气疑问的“师祖爷爷”在轻轻回荡。
云渺石化在原地,捏着酒糟符纸的手僵在半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这傻儿子……怎么把传讯符……当对讲机用了?!还直接“连线”了债主?!
手心那团酒糟符纸沉寂了足足三息。
然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到烫手的震动!一个拔高了八度、带着巨大惊愕和浓浓酒气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云渺脑海里轰然炸响:
“卧槽——?!谁?!谁家奶娃?!叫……叫老子什么?!师祖?!!”
符纸的震动太过剧烈,带着云渺的手都在抖。那声音里的酒意似乎都被吓醒了一半!
“师祖爷爷……”阿澈似乎被符纸里突然传出的巨大咆哮吓了一跳,小手缩了回来,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云渺手里的符纸,但还是凭着直觉,小声又喊了一句,“……是……是娘亲的……师傅吗?……”
符纸另一端的咆哮再次卡壳。
“……娘亲?……师傅?……云……云渺?!!” 清虚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种被天降“徒孙”砸懵了的巨大冲击,“……你……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背着老子……连……连娃都生出来了?!还……还这么大?!!”
“孽徒——!!!给老子解释清楚——!!!”
最后这一声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酒气和“三观尽碎”的愤怒,几乎要把云渺的脑仁震碎!
云渺:“……”
她看着手里两块烫手的山芋——散发着酒糟味的讨债符和正幽幽发光、充当“传话筒”的债务符。再看看旁边一脸无辜、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篓子的阿澈……
一股比债务珠穆朗玛峰还沉重的绝望感,混合着被咸鱼师傅咆哮震出的耳鸣,轰然将她淹没。
解释?
解释阿澈是天上掉下来的?解释他五岁就抱着自己大腿喊娘?解释这娃的天赋是种债和安抚凶兽?
她觉得……现在就算把一万株九死草堆在咸鱼师傅面前,也堵不住他那被“徒孙”惊掉的下巴和即将喷发的酒疯怒火!
偏殿的门,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和脑内咆哮的余音中,被轻轻推开了。
素问谷主端着一个热气腾腾、散发着米香的粗陶碗,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显然听到了刚才那声通过符纸外放出来的、阿澈奶声奶气的“师祖爷爷”和清虚那石破天惊的咆哮。
她看了看石化的云渺,看了看云渺手里两块光芒闪烁的符纸,最后目光落在缩着小脖子、一脸“阿澈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萌娃身上。
素问谷主沉默了三秒。
然后,她端着碗,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把碗塞到阿澈手里:“吃。白粥。”
接着,她转向云渺,眼神复杂,带着一种“你家这破事真是一出接一出”的麻木,指了指云渺手里那两块符纸,言简意赅:
“告诉他。”
“娃。”
“抵债。”
“不收。”
“我养。”
“酒钱。”
“滚。”
说完,她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混乱的“隔空伦理剧”波及。
阿澈捧着热乎乎的白粥碗,小鼻子嗅着米香,大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上什么师祖爷爷了,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喝了起来。
云渺:“……”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两块还在微微震动、仿佛在无声催促她“给老子解释清楚!”的符纸。
再看看捧着粥碗、喝得一脸满足、仿佛刚才只是和空气说了句话的儿子……
她缓缓地、缓缓地坐倒在地,把脸深深埋进了膝盖里。
毁灭吧。
这次。
真的。
累了。
连讨债的力气。
都没了。
那碗白粥的香气里……
好像……
也混进了……
咸鱼味的……
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