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有有!” 云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指向后院,“后院有井!我这就去打水!” 她只想暂时逃离这魔音灌耳的“娘亲”轰炸现场。
她转身就想往后院冲,结果衣摆一紧——小家伙的小手还死死攥着呢!
“娘亲,去哪?” 小家伙警惕地问,大有你去哪我就跟到哪的架势。
云渺:“……”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艰难地扭头,看向素问,眼神绝望:“谷主……”
素问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无妨,我随你同去。” 她走上前,对着那警惕的小家伙,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莫怕,娘亲只是去给你打水洗脸,很快回来。你看,我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小家伙看看素问,又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云渺,似乎在判断这个漂亮阿姨话语的可信度。最终,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紧攥着云渺衣摆的小手,但大眼睛依旧紧紧盯着云渺,仿佛在说:别想跑!
云渺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向水井,那速度,堪比被狗撵的兔子。
很快,一盆清澈的井水被云渺端到了前院廊下。她撸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拿起一块还算干净的旧布巾,浸湿了水,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站在廊下、依旧攥着银票、好奇打量水盆的小泥猴儿。
“过来!” 云渺板着脸,努力做出“严母”的气势(虽然效果存疑)。
小家伙大概是感受到了“水”的威胁,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小脚丫。
素问适时地在一旁温言道:“乖,洗干净了,娘亲才更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小家伙的软肋。他犹豫片刻,终于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水盆边,大眼睛却还是警惕地看着云渺手里的湿布巾。
云渺可不管那么多,憋了一肚子“被娘亲”的邪火,此刻全化作了搓澡的力气。她一手按住小家伙不安分的脑袋(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小心避开了要害),另一手拿着湿布巾就往他脸上招呼。
“嘶——轻点!轻点!” 小家伙挣扎着抗议,小脑袋直往后仰,试图躲避那力道十足的“洗礼”。廊下一时间水花四溅,夹杂着小家伙不满的哼哼声和云渺“别动!”“老实点!”的低吼。
素问站在一旁,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亲子互动”,无奈地摇头,眼底却带着一丝笑意。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中那盘空无一物的棋盘,又落到槐树下仿佛与世隔绝的清虚道长身上。那道背影依旧岿然不动,只有微风吹过,几片洁白的槐花打着旋儿,悠悠飘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破旧的衣襟上。
就在云渺跟小家伙脸上最后一块顽固泥垢较劲,累得额头冒汗时,槐树下,那均匀的小呼噜声,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仿佛梦呓般、带着浓浓睡意、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了过来,正好落进云渺和素问的耳中:
“……唔…天降麟儿…此子…与你有缘…善哉…呼噜…”
云渺正用力擦拭的动作猛地一僵。
素问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清虚道长的背影,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唯有被擦得小脸通红、终于露出几分清秀轮廓的小家伙,眨巴着被水洗过、显得更加黑亮纯净的大眼睛,完全没听懂那梦话的意思,只是看着突然停手的云渺,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然后习惯性地、带着点委屈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娘亲?”
云渺捏着湿布巾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看着眼前这张被水洗净后、意外显得粉雕玉琢、眉眼间竟隐隐透出几分熟悉感的小脸,再看看他手里依旧紧紧攥着的、那张皱巴巴沾着泥点子的百两银票……
“呼——” 她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三百两买了个泥儿子?
行吧!
她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