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更加僵硬地绷紧了一瞬。
“噫……”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的破风箱抽气声。
叶莹的目光纹丝未动,如同掠过微尘。
她的声音继续,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只是在陈述最寻常不过的事实。
“你要在这里……”
她的手指隔空,极其轻微地点向身下这张巨大虬结藤根雕凿而成的床榻本身。不再是他,而是容纳了他痛苦蜷缩的“空间”。
“……盖一间大厅……”
藤根床榻边缘,几条细微的翠绿色根须仿佛听懂命令般,无声地向叶莱姆内壁渗出更多的乳白色荧光黏液,覆盖住了几处新的裂痕。
“……我们婚礼用。”
最后五个字落下。
平静。冰冷。
这像扔下一块沉甸甸的墓碑。
空气凝滞了数秒。
“嗡!”
覆盖在石壁巨大藤网上的亿万点翠绿辉光如同受到终极指令,猛地向内收缩。
沐羽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古森林瞬间醒觉。
墙壁上斑驳的刻痕如同活了过来,藤条扭曲盘结,瞬间构筑出一片巨大、深邃、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成型的藤蔓门廊入口的雏形。
光点凝聚,一股庞大无匹的、饱含原始生命能量的气息轰然充斥小小的石室。
叶莹墨绿的瞳孔映着那片疯狂滋长的藤蔓光影,也映着那片光影下方。
那个紧护伤痕、颈窝熔金灼烧、彻底僵死的男人轮廓。
沐羽的眼珠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他空洞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那盘结的阴影,转向身侧那片正在疯狂生长、显露出庞大厅堂雏形的翠绿藤蔓门洞雏形。
瞳孔深处,最后一点被那疯狂生命能量唤醒的死寂,混杂着颈窝深处如跗骨之蛆的灼痛,和那句烙印在混沌意识里的“婚礼”,如同最混乱的深渊漩涡,瞬间吞噬了所有。
藤蔓新生大厅的入口扭曲着、扩张着。藤条虬结处,细密的乳白色荧光汁液如同欢欣的血脉,在翠绿的内壁深处流淌。
叶莹没再多看一眼。
她的身影如同投入湖面的倒影,在藤蔓暴涨的光影中无声淡去、变浅,最终完全融入那道通向石室外的、狭长的、被浑浊晨光割裂的缝隙,不留下一丝痕迹。
沐羽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些疯长的藤蔓纹路上。
瞳孔深处,那片巨大厅堂的虚影如同深不见底的恐惧入口,吞噬了他视线里的所有光。
“……”
如同溺水最深处的气泡。
他喉咙剧烈滚动着,仿佛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残余的力量,极其极其艰难说话。
“呃……嘶……咕……”不是言语。
是从五脏六腑挤出的、混杂了剧痛、窒息、绝望与最后一点濒死意识的——呕吐的声音。
一大口温热的、极其粘稠的、混合着胆汁苦味和内脏破裂后的铁锈腥气的深棕色血沫。
毫无预警地、猛地从他咬紧的牙关缝隙和鼻腔中狂喷而出,如同喷泉。
“噗!!!”
刺目而污秽的液体如同泼墨,狠狠砸在下方藤根新生的嫩皮表面,瞬间漫开一大片粘腻、腥臭、冒着热气的污秽。
那污秽覆盖的地方,几处正在渗出乳白色荧光粘液的细小嫩藤新芽,如同被强酸灼烧般骤然卷曲、枯萎,发出极其细微的滋啦声。
藤蔓大厅扭曲生长的光影骤然顿挫,仿佛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
那喷涌的血沫也溅上了他死死护着后腰伤口的、青白僵冷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