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战装、邪眼、兵刃……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原本那身简陋破旧、沾满血污污秽的藤蔓袍子。
苍白。
极致的苍白。
失血过度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连嘴唇都泛着死寂的灰白色。
紧闭的双眼,睫毛无力地搭在眼睑上,看不到丝毫生气。
墨蓝色的长发如同失去了养分般迅速褪色、枯萎,变回黯淡的灰黑,干枯地散乱着。
最让草甲(水)恐惧窒息的是她的右臂。
那曾经盘踞蔓延的紫黑色侵蚀污痕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彻底被一种更霸道、更深邃的力量强制“剥离”!
留下的是什么?
一条如同冰封了千年的肢体!
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仿佛内部的血肉都被彻底抽干了。
肌肉呈现出大理石般的僵化和灰白!
皮肤表面甚至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没有腐烂!没有变异!
只有一种纯粹的、死寂的空!
仿佛所有的存在都被强行固化!
而她的左臂……
草甲(水)的目光落在叶莹自然垂落、搭在他臂弯的左手手腕上。
那里的皮肤下原本那几道因过度催动暗金印记力量而留下的、如同灼伤般的暗金色细纹此刻竟诡异地浮现出一种瑰丽而冰冷的色泽?!
像是什么?
像是最纯正的海蓝宝石被打碎研磨成最细小的粉末,混着碾碎的星砂,被强行“嵌”在了那原本黯淡的暗金纹路之间。
蓝金色的、流转着冰冷星光的奇异符文!
它们沿着叶莹手腕的脉搏走向,浅浅地向上蔓延了一小段,如同刺入血肉的冰冷冰棱,蕴含着无法言喻的混乱力量和令人心悸的异世界气息。
“呃……唔……”
怀中的身体极其微弱地痉挛了一下。叶莹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着,灰白的唇间溢出一丝破碎的呜咽,仿佛承受着灵魂被撕裂的巨大痛苦。
草甲(水)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极其阴寒混乱的能量,正从她左臂那些蓝金色符文中疯狂涌出,在她体内毫无规则地冲撞着。
“草甲!萨满大人怎么样了?!”
巨拳(岩)和石甲(火)已经冲到近前,两人看着草甲怀中如同死去的叶莹,看着那条诡异僵化的右臂,感受着那混乱阴寒的气息巨拳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生命迹象……非常非常微弱……”
草甲(水)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他飞快地检查着叶莹的脉搏和颈动脉。
“右臂……彻底异化僵死!被某种力量强行固化剥离了深渊污染!但代价……”
他指着叶莹那微弱的痉挛和皮肤下若有若无流淌的阴冷蓝光,眼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灵魂严重受损!体内存在无法控制的、混乱的异种力量在冲撞……随时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
石甲(火)死死盯着叶莹左臂上那闪烁的蓝金色符文,火红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无法压制的排斥。
“那是什么东西?刚才那个……至冬邪眼的力量残余?还是……”
“水!水!萨满大人做的水池!水!”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嘶哑、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恐惧和一丝疯狂执念的声音在营地角落响起。
是“硬皮”!
这个原本只会听命、有些胆小的丘丘人战士,此刻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
他被刚才叶莹那深海杀神的恐怖形态吓疯了。
现在的他又被此刻倒下的死寂彻底击溃了意志。
唯一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的念头,是他昏迷前最后听到的、叶莹断断续续的命令。
“守护……麦……苗……”
叶莹给“硬皮”和木指下达的命令清晰地回响在被恐惧填满的脑海中——那是萨满大人!
它是保护神的“遗言”!
他拼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向刚刚挖掘好的、靠近田垄边缘那个蓄满清水的粗糙蓄水池。
“滚开!别挡路!”
“硬皮”疯狂地撞开几个被吓傻的丘丘人。
他眼中只剩下那池清水。
“噗通!!”
他整个人摔进了蓄水池,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冰冷的池水冻了他一个激灵。
但他不管不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他拼命地用手捧起冰冷的池水,然后不管不顾地、跌跌撞撞地扑向田垄。
“不能干死!萨满大人说不能干死!”
他疯狂地、颤抖着声音哭喊着。
在冲到田垄边缘的瞬间,奇迹般地!
那池水在他粗糙的手掌中并未漏掉多少!
他双膝跪地,高高扬起沾满泥泞的手,“哗啦!”
他将捧着的、冰冷刺骨的池水准确无误地、用力地泼洒在了那片被叶莹和草甲视为珍宝的、脆弱的、翠绿新生的麦苗之上。
清凉的水珠落在干涩的叶片上,沿着叶脉滑落,浸入温热的土地。
这片新生的绿,在经历了屏障破碎的震动、冰霜爆炸的低温冲击后,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甘露。
麦苗在微弱的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守护。
“硬皮”如同虚脱般瘫在田垄边,脸上混杂着泪水、泥泞和对那倒下的萨满深深的、近乎献祭的恐惧与执念。
混乱的营地中,生死未知的萨满被草甲(水)紧紧抱在怀里,右臂冰封僵化,左臂蓝金符文闪烁。
巨拳(岩)和石甲(火)护在旁边,脸上是震惊、茫然、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田垄边,“硬皮”瘫倒在地,如同刚完成了一场向死神的献祭。
屏障彻底破碎的达达乌帕谷,彻底暴露在了寒风与残余的威胁之下。
而那位惊鸿一现、撕裂夜空、瞬间废掉赵四、又被强制力量反噬倒下的深海萨满,她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挣扎着。
那蓝金色符文在她手腕无声流淌,诉说着强行降临又瞬间剥离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