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玄色祭服浸透了水,贴在身上像块沉重的铅板,脸上的金粉被水冲花,倒显得狼狈异常。
同一时刻,妖庭主殿内,翠羽跪在青玉阶下,指尖攥着的锦帕已被冷汗浸透:\"陛下,圣算子昨日便算出玄冥大人有此一劫,若不是他提前示警...\"
\"住口。\"妖帝靠在玄玉王座上,指尖轻叩着扶手。
他的龙袍上绣着百鸟朝凤,每根金线都泛着冷光,\"那算师为何不直接来报?\"
\"因他说这是'天机示警',需得当事人自己悟。\"翠羽抬头时目光清亮,\"昨日灵狐转述卦象时,小族里的老巫正用龟甲占算,结果龟甲裂成三瓣——这是大吉之兆,说明圣算子的相术,连天地都在应和。\"
妖帝的目光在翠羽脸上顿了片刻,突然转向立在殿角的风影:\"你怎么看?\"
风影垂着眸,声音像浸在冰里:\"陛下若要养一只会看星象的雀儿,总得先试试它的翅膀硬不硬。\"
当晚,苏隐正在小屋整理算筹,风影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陛下召见,明日辰时三刻,妖庭主殿。\"
月光下,风影的身影像道黑色的剪影,他的指尖抵着窗纸,压出个浅浅的凹痕:\"你若算出帝星运势,他会疑你窥天;你若算不出,他会疑你无用。\"
苏隐将最后一根算筹放进木盒,抬头时眼底映着烛火:\"我会让他看见,一只知道何时低头的雀儿。\"
第二日辰时,苏隐跪在妖庭主殿的青玉阶上。
殿内的龙涎香熏得人发晕,他却垂着眸,将视线锁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那上面还留着昨日抄录《九族气运图》时沾的墨痕。
\"听说你能断命门逆行?\"妖帝的声音像山涧里的寒泉,\"那你可算出朕的运势?\"
苏隐伏低身子,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卦象如雾,天机未明。\"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卷《九族气运图》,\"但臣算出了妖庭九族的气运流转——东荒青鸾族三月后有火厄,需迁族至梧桐林;北漠玄鹤部近日有孕者增多,可借此稳固族心...\"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
妖帝接过兽皮卷的手顿了顿,展开时,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连眉峰都微微扬起。
\"好。\"他将兽皮卷递给身旁的大祭司,\"赐封御前相士,准你自由出入议事厅。\"
苏隐叩首谢恩时,额角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暗光。
殿外的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挂着的算筹袋——那里面,还收着半块未用的太初石髓,石髓表面的星河流转,像极了妖庭星象殿里那面观测天机的宝镜。
\"谢陛下隆恩。\"他的声音恭顺得近乎谦卑,可当他抬起头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被殿角的青铜灯树投下的阴影,轻轻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