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拊掌赞曰:“甚善!此无中生有之计,深合兵法要义。昔陈平六出奇计,亦不过如此。”语罢,洞中烛影摇曳,壁上剑戈映寒光,诸人皆抚须颔首。
越五日。
残阳西坠之际,刘晟分遣天雄、山虎、山豹各率十锐卒,如铁桶般围定渔部东、北、西三面。自与吕雯各领十精骑,伏于南门暗处。刘民由胡响护持,亦至南门观阵。
忽闻马蹄踏浪声,天魁携四甲士策马而来,其后蹒跚者乃伤足天海。六人至寨门前,一甲士振戟喝道:“速唤汝部首出见!”但见寨门轰然洞开,年约五旬之虬髯大汉厉声喝骂而出,左右环立四名执鱼叉卫士,海风裹挟咸腥扑面。
“水统领!”天魁按剑指斥,“尔部今日劫我渔舟,伤吾子嗣,当何以交代?”水疆甩髯冷笑:“交代?尔等越界窃渔,反索交代?”
天魁拽天海至前,但见少年面青唇白,右足裹布犹渗血渍:“且观!尔部下手这般狠绝,若不与交代,誓不罢休!”
水疆眯目审视,须臾稍敛锋芒:“汝待何如?”天魁忽拔剑指其鼻端:“当以汝子相偿,令我部杖责之!”此言方落,水疆须发戟张,振臂挥袂,寨中倏忽涌出二十余渔勇,铁叉如林,将天魁六人团团围困。浪声骤急,暮云压寨,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竖子敢尔!”
眼见天魁等六人势危,忽闻蹄声震地,刘晟、吕雯率二十精骑飞驰而至。刘晟振臂高呼:“大汉长山王驾临!”
水疆踞坐木桩之上,睥睨吕雯部众人寡,嗤笑道:“某与天魁恩怨,岂容外人置喙?”手中鱼骨杖一挥,众蛮愈将包围圈缩紧三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胡响按剑厉喝,“尔欲反耶?”
“反便如何?”水疆虽作色,掌中骨杖已微微发颤。
“依大汉律令,杀人者偿命,伤人者抵罪。”胡响声若洪钟,惊起林中寒鸦。
“狗屁律令!”水疆暴起挥杖,骨饰相撞铮然作响,“在这沅水地界,某便是天理!”
“逆贼水疆,纵子为祸,当诛九族!”刘民令旗陡挥,寨外忽闻杀声四起。但见天雄、山虎、山豹三将各率甲士,如三柄利刃破开人群。须臾间,百十杆镔铁枪织成天罗,将蛮众分割围困。寨墙外江水翻涌,映着刀光如雪,直教日月无光。
水疆恃众骄狂,竟弃天魁不战,直取刘晟、吕雯所在。刘晟疾目敏手,腾身疾进,掌中紫金槊寒芒乍现,竟透贼颈而过。但见赤泉迸溅三丈,逆酋登时气绝。
吕雯振臂叱咤如雷:“贼酋已伏诛,尔等速弃兵戈,王爷必宽宥之!”声震四野。捕鱼部众见旌旗倒曳,惶惶如丧家之犬,纷纷掷棍棒于地,伏地稽首泣告:“乞王爷活命之恩!”
“玲琦率亲卫收缴兵刃!”刘民喝令声如金铁。吕雯领命而去,红袍猎猎似火凤凌空。
刘民见大势已定,遂登高台宣示天威。左列胡响、孙翊若虎贲双峙,右立吕雯、庞月如鸾凤齐翔。刘晟率谷峰、天魁等十二铁卫拱卫阶前,戈戟森然映日生辉。
“水疆悖逆,枭首示众,其三族没为官奴,永世侍奉天魁帐下。”刘民振袖如云,声若洪钟,“余众三分:骁勇者充虎狼之师,着元凡统之;善泅者续渔盐之业,归天海辖制;余者尽徙岸上,垦荒屯田,由天禾管辖。”
刘晟、天海、天禾三人领钧命出列,各持令箭遴选部众。残阳如血中,但闻金甲铿锵,降卒啜泣,新制既立,海疆遂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