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残破的烽燧像根啃剩的鱼刺戳在戈壁滩上。华雄缩在背风处烤狼肉,火星子噼啪爆开的声音让他想起清晨老王叔往灶膛添柴的动静。油星滴在火堆里,腾起的青烟熏得他眼眶发酸。
突然,背后传来马鞭破空声。华雄本能地翻滚,鞭梢还是抽在后背,火辣辣的疼钻进骨头缝里。边军校尉的牛皮靴踩住狼腿,火光映着他铁甲上的刀痕:\"小子,敢杀羌人?\"
\"比杀羊痛快。\"华雄撕下狼腿掷过去,油渍在军册上溅开,恰好糊住\"华\"字半边。这个细节他很多年后跟董卓喝酒时还会提起:\"当时要是溅到'雄'字,说不定《三国杀》里该叫我华狗蛋了。\"
校尉用刀尖挑开狼皮,突然眯起眼睛:\"会用连弩么?\"见少年摇头,他解下腰间皮囊扔过来,\"明日卯时,跟着运粮队去狄道。\"转身时铁甲铿锵作响,\"记着,在陇西,活下来的才是汉子。\"
华雄灌了口浊酒,烈酒烧喉的滋味让他想起白天的血腥味。他摸出那柄绿松石弯刀,借着火光看见刃口崩了个豁——就像那年阿爹被掳走时,羌人砍在门框上的刀痕。
更深露重时,他梦见自己穿着铁甲冲阵。漫天箭雨中,手中的弯刀突然变成《三国杀》里的青龙偃月刀,背后传来关羽的冷笑:\"恃勇轻敌,乃取祸之道。\"惊醒时发现攥着的刀鞘已经嵌进掌心,血顺着纹路滴到沙地上。
五更天,运粮队的牛车在沙地上碾出深沟。华雄抱着连弩蜷在草料堆里,听见押车的老卒嘀咕:\"...韩遂的人马昨夜过了洮水...\"风里飘来马粪和铁锈的味道,让他想起羌人刀鞘上的绿松石。
突然,前方传来号角声。华雄探出头,看见地平线上腾起的烟尘像条黄龙。运粮车顿时乱作一团,老卒们忙着给牛解套。他握紧连弩时,发现掌心全是冷汗——这玩意比骨刀沉多了。
\"羌人!羌人来了!\"
尖叫声炸开的瞬间,华雄看见烟尘里冲出的不是羌骑,而是溃逃的汉军。有个瘸腿的兵卒扑到粮车前哭喊:\"都死了!耿刺史的人头挂在金城...\"话音未落,追兵的黑旗已经刺破晨雾。
华雄突然看清那些\"羌人\"穿着汉军皮甲,只是额间系着黄巾。他想起前日老王叔说的\"太平道\",手里的连弩却比脑子快,三支弩箭已经钉进追兵头目的眼窝。
\"好小子!\"校尉不知何时出现在车辕上,铁枪挑飞个黄巾贼,\"会使连弩的配双份口粮!\"华雄刚要答话,突然瞥见斜刺里寒光一闪。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三国杀》里夏侯惇的\"刚烈\"——可惜现实没有判定牌。黄巾贼的短刀扎进左肩时,他反手用连弩砸碎对方鼻梁。热血喷进嘴里咸得发苦,却听见校尉大笑:\"够种!明日跟老子去美阳!\"
暮色降临时,华雄靠在粮车上数伤口。七处擦伤,三处刀伤,最深的那个在左肩,草草裹着的麻布渗出血迹。他摸出那柄崩了口的弯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华兄弟?\"传令兵举着火把,\"董将军召你去中军帐。\"火光跃动间,华雄看见对方铁甲上狰狞的兽头吞肩——那是西凉铁骑的标记。
走在营帐间,他听见此起彼伏的磨刀声。某个瞬间,这些声音和陇西荒漠的风沙混在一起,让他想起自己蹲在狼尸旁磨骨刀的那个黄昏。帐帘掀开的刹那,酒气混着羊膻味扑面而来,案头《三国杀》的武将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