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入职的唐晓森忙到飞起,先前那种悠哉悠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每日的早晚课也随之取消,然而属于自己的时间却并没有增加,反而因为繁重的工作而日益忙碌。
于此同时,刑场的所见所闻都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极大创伤,不仅仅是那些被用于同类身上的残酷刑罚,还有行刑者兴奋的笑容和观众们热烈的欢呼或是嘘声。
仿佛正在被切割的并不是与他们同根同源的同类,而是端上餐桌的家畜、路边流浪着的牲畜。
待在刑场的每一分每一秒,唐晓森都被包裹在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中,无论是“罪犯”临死前的咒骂哀嚎求饶,还是其他人兴奋到战栗的疯狂,都足以让她对自己的同类产生极大的恐惧以及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理想产生怀疑。
看着自己的双手,甚至会幻视满手鲜血的模样,满目刺眼的红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哪怕她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
但是正义要用邪恶的手段达成吗?大众的利益就一定要牺牲小众吗?
每个夜晚独处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在床上露出任何脆弱的神色,因为他清楚,正对着床的墙上,那颗一直在运行的监控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一切。
只有在卫生间才可以流露出迷茫,于是洗澡时刻就变成了难得能卸下伪装的放松时间。
整个人浸入水中,任由无声的水流将她吞没,视线被扭曲,眼睛酸胀流泪,让她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水还是自己的情绪作祟,直到窒息前一刻才猛地起身。
唐晓森清楚自己在自残,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唯有痛苦才让她坚持自我,让她不至于和周围人一样在清醒中沉沦、痛苦至麻木,最后同流合污,彻底坠落。
但她却没猜到,卫生间确实没有监控,有双眼睛却从始至终一直注视着她,当然包括她一直重复浴缸溺水—自救—再溺水的过程。
虞露白可没什么隐私观念,也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好似生来就是如此傲慢,成长过程中也没人教会她尊重,自然而然地就养成了自我中心的性格。
再次看到唐晓森从浴缸中破水而出,少女托着腮,笑容明丽,在窗外纷飞大雪的映衬下宛如冰雪铸就的神女,眉间的病弱也成了高洁出尘,谁知性格却是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感觉再玩下去说不定唐晓森真要疯了,对后续计划影响太大,虞露白狡黠一笑,“感觉差不多了,明天该我登场了,”说罢,看向另一张办公桌上静坐批复文件的雪发青年,“把第三军叫回来吧。”
青年颔首,神色不变。
早在唐晓森第一次向外传递消息的时候,米迦勒便做出准备,派遣距离最近的第三军清道夫们前往阻拦——这也是为何联军迟迟未到,就连张莉莉丝都不着痕迹失去消息的原因。
而这一切,唐晓森却一无所觉。
她已失去了时间观念,对外界的感知也愈发迟钝。
不得不说米迦勒的能力真是开挂一样,精神力不仅能寄生,还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感知,修改认知,甚至模糊边界。
有这样的敌人,人类真是倒大霉了。
少女忍不住庆幸,幸好他是她这边的。
想到后续的计划,虞露白唇角没忍住泄露出看戏的恶劣笑容——唐晓森的精神已摇摇欲坠,只消一阵微风,就可以把她推入万丈深渊。
很期待她到时的选择。
是良心,还是理想?
*
在刑场工作得越久,唐晓森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精神上的疲惫与痛苦。
直觉告诉她该逃,理智却让她无法迈开脚步。
这样下去也许她会疯……不,是一定会疯。
在心底,她早已预约好战后的心理健康医生,但,即便如此,她也决不允许自己有但凡一步的退缩。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她平生头一次生出了“要是没有来这里就好了”的念头。
她在待行刑人员室看到了两个人,两个万分熟悉、再见发现自己竟许久没有想起的人。
一个是生死与共的队友,初出茅庐的新人——张莉莉丝;还有一个,是本次的任务对象,可以说,唐晓森就是为了她而来,几乎可以称作是特卫队的灵魂人物,哪怕人家根本不是特卫队员的虞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