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药叔那两道灰白的长眉越拧越紧,几乎绞缠在一处。
搭在腕间的三根手指反复移动、按压、探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充满痛惜的叹息,每一次摇头,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成铉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成铉的脚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直直坠入无底冰窟!
“糊涂!糊涂啊!” 药叔终于收回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与责备,浑浊的老眼满是痛心疾首,“有了身孕之人,怎可如此不知轻重,强行催动内力?!”
“药叔!”
成铉猛地打断他,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嘶哑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此刻非是埋怨之时!我只问一句——小丫头她……她到底如何了?!”
他眼中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也即将碎裂。
药叔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他猛地转身,从身边的紫檀药箱中飞快取出数枚细如牛毛的金针。
指影翻飞,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眨眼间,金针已精准没入如羽的三阴交、合谷、足三里三处要穴,针尾兀自轻轻颤动。
紧接着,他疾步至案前,提笔蘸墨,手腕悬空,笔走龙蛇!一张墨迹淋漓的药方瞬间写就。
“霜影!” 药叔厉声喝道,将药方塞到早已闻讯赶来、候在一旁的霜影手中,
“速去老夫库房,着药童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迟则不及!”
那“迟则不及”四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霜影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
做完这一切,药叔才缓缓直起身,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成铉,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不容乐观的凝重:
“王爷……稍安。丫头她自身性命,当可保无虞。”
成铉紧绷如弦的心神,在听到“无虞”二字的瞬间,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松开!
一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狠狠地从肺腑深处吐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
然而,药叔接下来的话,却将那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再次冻结:
“但是……” 他目光沉痛地落在如羽平坦的小腹,“至于腹中那尚未成形的胎儿……生机已损,根基动摇。如今,只有……一半的机遇,能勉强保下。”
他抬起眼,迎上成铉瞬间又凝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残酷:
“能否留住这一线生机……端看天意,听凭造化了。”
成铉转过头,一双眼只盯着如羽那张惨白的小脸,摆摆手道:“只要小丫头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