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缓缓走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破碎的心上。他在冢丘前停下,目光落在冰莲的佩剑上。剑身映着他苍白而哀伤的脸。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尖没有触碰那冰冷的玄冰冢丘,而是极其轻柔地拂过剑穗上那枚随风轻摆的冰晶。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冰莲…”他开口,声音很轻,瞬间被寒风吹散,却又清晰地回荡在他自己的心间,“我来了…送你回家。”
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感受这片她长眠之地的冰冷与纯净。
“对不起…”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重,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带着无尽的苦涩和沉痛,“在炎烬峡谷…我本该…做得更多…更快…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后面的话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他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寒风卷起他的衣角,吹乱他的头发,仿佛冰莲冰冷的回应。
“霜语领…还是那么冷,但也那么美。”他睁开眼,望向远处连绵的冰峰和无垠的雪原,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沙哑,“你父亲…他很想你。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意仿佛能冻结他翻涌的情绪。
“你最后…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叶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希望这世界好好的…希望霜语领好好的…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那柄沉默的剑:“我会替你看着。用我的眼睛,替你看着这片你深爱的冰雪世界。深渊也好,凶兽也罢…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尽力…守护这里。”
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极其轻柔,如同耳语,只有他自己和这片冰雪能听见:
“安息吧,冰莲…在这片纯净的冰雪里…”
“你的剑…我会替你看着。”
“我们…会努力…好好的。”
说完,叶枫缓缓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晶莹的冢丘和冰莲的佩剑,仿佛要将这景象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霜语领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霜语领主依旧坐在那里,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女儿的安息之地。叶枫的话语,他或许听见了,或许没有。但当叶枫鞠躬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空洞的眼睛,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叶枫直起身,没有再多言,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这片承载着无尽悲伤的墓园。
就在他即将踏出墓园范围时,身后传来一个极其沙哑、仿佛被寒风撕裂的声音:
“……她选了你…”
叶枫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瞬间僵硬。
霜语领主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那片冰雪冢丘,声音疲惫而苍凉,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
“…用她的命…选了你…”
“…那就…别让她…白死…”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雪尘,模糊了叶枫的视线。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大步走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霜语领主依旧坐在那里,如同冰雕。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走到冰莲的冢丘前,俯下身,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那冰冷的玄冰表面,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女儿沉睡的脸庞。
他看着叶枫离去的方向,风雪早已淹没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影。最终,这位失去了唯一爱女的霜语领主,只是对着那片风雪,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中,恨意未消,悲痛依旧,却又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托付与…一丝极其微弱的、对未来的渺茫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