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温热的手在他有所动作之前,轻轻盖在了他的眼球之上,为他阻隔了那道光线。
眼前再次恢复暗色,不过不再是先前纯粹、彻底的暗,孟流光依稀能够从指缝间窥见一点亮色。
“江……咳、咳……”
孟流光认出了那道声音,张开嘴巴,喉管处传来的难以忽视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咳嗽不止。
喉咙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一旦尝试开口,稍有动作就疼痛难忍。
“嘘——”
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左右摩挲着。
“你的伤还没好。”
江岁晚的声音低哑。
放在孟流光眼睛上的手并没有放下,他看不见眼前之人的表情。
因为疼痛而稍显迟钝的大脑似乎还未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
江岁晚微微弯下腰,一只手蒙着下方青年的眼睛,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唇上。
青年静静躺在大床上,黑色的床单更加衬得受伤的青年脸色苍白。
白色的纱布包裹住烧伤的皮肤,为平时强大的人增添了一丝难言的脆弱之感。
“呵……”
江岁晚怜惜地拂过青年被揉弄得越来越红润的嘴唇,嘴边溢出一丝轻笑。
床上的青年侧了侧头,似乎还不明白他因何而发笑,抬起手抓住了江岁晚挡在眼前的手掌,试图移开。
顺着孟流光手下的力道,江岁晚缓缓移开手掌。
“我真的很开心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耳边。
孟流光恢复视线的第一眼,看见的是江岁晚那双满是占有欲的眼睛,像是打翻了砚台,浓重的墨色翻涌。
两人凑得很近,近到孟流光完全能够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根根分明的睫毛。
“你,到底,是谁?”
孟流光现在就算再傻也看出了江岁晚的不对劲,一字一顿地质问眼前气质大变的男人。
“我是江岁晚——”
手指拂过孟流光带着怒意的、亮得惊人的眼睛,江岁晚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一抹与平时无异的笑容:
“亲爱的不认识我了吗?”
“荼、蘼……”
孟流光神色冷了下来,口中吐出两个字。
本来举起的手被江岁晚无情地按压下去,扣在柔软的床单上,指尖挤入他的手掌之间。
“……你是,荼蘼。”
似是不敢置信,孟流光瞪大眼睛,再次重复了一遍。
“对,我是‘荼蘼’。”
身上的伤势大大削弱了孟流光的武力值,江岁晚轻易地就将警官先生的反抗镇压下去。
“我就是你们追查已久的杀人魔‘荼蘼’,很意外?”江岁晚挑衅反问。
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晕染成墨色,如同无尽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不……你明明是左、咳咳咳——”
干涩刺痛的喉咙发出警告,孟流光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是想说我是左利手,而荼蘼是右利手?”
江岁晚读懂了孟流光未尽的话,笑意加深了几分,语气堪称无辜:
“可是,孟警官有没有想过,我两只手都会使用呢?”
只不过在作为“江教授”时,与作为“荼蘼”之时,分别用的是左手和右手罢了。
“江教授”与“荼蘼”,温文尔雅的老师与残忍冷漠杀人魔。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份,却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成为“江岁晚”的一体两面。
如此荒谬,却又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