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启封共工(1 / 2)

孟和无意中指尖触碰胸前阴山黄色玛瑙的瞬间,地脉记忆轰然涌入:

幽暗河畔竟浮现息壤伴生的鳞状草甸,一截刻星纹的青铜断犁深埋其中——

这分明是神农鼎的线索!

众人狂喜之际,生锈的青铜人偶从暗影中爬出,哀声乞求修复神器。

当神农鞭触及犁头刹那,整条暗河倒卷成通天水龙卷。

金属碎片在漩涡中重组为共工真身,他撕裂岩层如撕纸,五根撑天巨柱在腐蚀哀鸣中崩塌。

“万械之母…”共工冷笑拎起昏迷的持鞭者,“该物归原主了。”

青铜巨门在机械洪流中轰然开启。

孟和指尖触碰到那枚温润的黄色阴山玛瑙,孟和整个人如遭雷殛,僵在原地。不是痛楚,不是灼烧,而是一种源自洪荒的、沉重如山的记忆,蛮横地撞开他意识的闸门,汹涌灌入!

眼前的光影骤然扭曲、剥离,熟悉的溶洞岩壁、伙伴们焦灼忧虑的脸孔、摇曳的火把光芒……一切都在瞬间被无情地扯碎、吞噬。黑暗,冰冷刺骨、带着亿万载沉积岩土腥气的黑暗,瞬间包裹了他。

他“坠”入了一片绝对死寂的幽深地脉。

脚下是奔涌的暗河,河水无声咆哮,裹挟着混沌的泥沙,在无光的深渊里流淌,如同一条沉睡的冥龙。

河畔,并非嶙峋怪石,而是一片……活着的土地。那是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草甸,每一丛“草”都非寻常植株,而是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黯淡青铜锈迹的鳞片!

鳞片边缘锋利,层层叠叠,随着某种无声的韵律微微翕张,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沃土腥气与金属的冷冽,沉重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息壤!传说中“其土如膏,其草如鳞”的息壤伴生之草!

孟和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草甸中央牢牢吸住。那里,半截断裂的古老器物,深深嵌入这蠕动着的息壤草甸之中。

那是一柄巨大犁头的残骸,青铜铸造,却非农具该有的简陋。

断裂的截面狰狞,残留的犁身上,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星辰轨迹图,星图之间,又巧妙地交织着形态各异的远古农具图腾——石耜、骨镰、木耒……星辰的深邃永恒与农具的朴素耕耘,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蕴,竟在这冰冷的青铜断面上完美共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与苍凉。

画面如风中残烛,倏忽明灭,即将彻底消散!

可那星辰的轨迹,那农具的图腾,那息壤草甸的独特气息……无数碎片在孟和脑海中疯狂碰撞、组合,一个惊雷般的名字带着撕裂天地的威势轰然炸响——

神农鼎!

唯有那传说中炼化天地、尝尽百草的神农至尊之器,其遗留的线索,才可能与此等神异的息壤、如此玄奥的星辰农具图腾紧密相连!

“呃啊——!”

孟和猛地抽回手,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烫伤,整个人剧烈地一晃,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溶洞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的衣衫,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瞳孔深处残留着地脉深处的幽暗与那青铜断犁的惊鸿一瞥,剧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首领!” 百夫长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粗壮的手臂稳稳扶住他下滑的身体,声音焦灼,“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他感觉到孟和身体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旁边的阿鲁根和巴特尔也瞬间围拢过来,火把的光芒在众人脸上跳跃,映照出同样惊疑不定的神情。

阿鲁根的眼睛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孟和失魂落魄的脸,以及他手中那枚似乎黯淡了几分的阴山玛瑙。

“鼎…神农鼎…” 孟和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刚才接触玛瑙时“看到”的方位,那正是暗河奔流更深处的溶洞尽头,“那里…息壤草…青铜断犁…星辰农具…是线索!神农鼎的线索!”

“神农鼎?!” 阿鲁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绷直,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变调,手中的火把几乎握不稳,

“你确定?!息壤伴生草…刻有星辰农具的青铜犁…天!这…这完全吻合上古残卷里那些语焉不详的记载!快!快带我们过去看看!”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研究者火焰。

百夫长和巴特尔也是满脸震撼,神农鼎!那是传说中足以改天换地的圣物!没想到追寻的尽头,竟在这阴山深处的地脉之中!

希望的火光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阿鲁根扶着孟和,众人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踩着湿滑的岩石,朝着孟和所指的溶洞深处涌去。

火把的光晕在狭窄的通道里拉长又缩短,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混合着暗河沉闷的水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紧张、兴奋、狂喜交织,几乎要冲破胸膛!

希望之光刚刚燃起,如旭日初升,驱散了长久的阴霾。

然而,就在这狂喜的浪潮即将淹没所有人的瞬间——

“咔嚓…喀啦啦…”

一阵极其轻微、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突兀地从前方溶洞最深处的阴影角落里传来。

那声音细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与沉重,像生锈的齿轮在千年之后被强行撬动。

众人冲刺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绊索绊住,猛地刹停!心脏骤然缩紧,狂喜瞬间冻结,化为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火把的光晕竭力向前延伸,驱散着浓稠的黑暗。

阴影蠕动。

一个轮廓,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一堆坍塌的、覆盖着厚厚苔藓和锈迹的金属废墟中“爬”了出来。

那东西的形态,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但构成它的,绝非血肉。

是青铜!是早已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斑驳陆离、爬满铜绿和暗红锈迹的青铜碎片!

这些碎片勉强拼接在一起,关节处被厚厚的污垢和某种暗绿色的、如同苔藓又似菌丝的物质粘合、填充,动作僵硬扭曲,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

它的“头颅”歪斜着,一只镶嵌着浑浊暗黄晶体的“眼睛”半嵌在锈蚀的金属眼眶里,另一只则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黑窟窿。

它爬行着,用残缺不全的青铜手臂扒拉着湿滑的岩石,朝着众人,或者说,是朝着被石磊搀扶着的孟和,极其缓慢地挪动。那动作充满了非人的怪异感,如同一个从远古墓穴里爬出的、被遗忘的陪葬人偶。

“嗬…嗬嗬…”

一阵微弱、干涩、断断续续,仿佛破旧风箱在艰难抽气的“声音”,从那生锈的、没有嘴唇的金属颌骨缝隙里挤了出来。

那声音低沉、含混,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浸透了万载寒冰的哀伤与绝望。

“…痛…好痛…”

青铜人偶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孟和,那只浑浊的黄晶体内,似乎有微弱的光点极其缓慢地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它伸出一只扭曲变形、边缘满是锈蚀豁口的青铜手掌,颤抖着,指向溶洞更深处,指向孟和之前感应到的那个方位。

“…坏…了…都…坏了…”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锈蚀的金属在摩擦,“…帮…帮我…修…修好…它…”

“修好什么?” 阿鲁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本能地向前一步,试图用学者的冷静去理解这诡异的存在,

“你是什么东西?那深处有什么?”

青铜人偶对阿鲁根的话毫无反应,它那只“独眼”依旧死死锁在孟和身上,那只伸出的、颤抖的青铜手臂固执地指着前方。

“…神…器…修好…它…” 它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哀伤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只有…你…能…让它…活…过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诱惑与冰冷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孟和的心脏。

他感到手中的神农鞭微微发烫,鞭身那些古朴的藤蔓与种子纹路,仿佛在共鸣般,发出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脉动。

“神器?” 孟和盯着那哀伤欲绝的青铜人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警惕,“你说的是…那半截青铜断犁?”

青铜人偶那只浑浊的“独眼”猛地亮了一下,如同回光返照!“…是…是的…” 它那生锈的金属头颅极其困难地上下点动了一下,发出“喀”的一声轻响,几片铜锈簌簌落下,“…修好…它…一切…都会…回来…”

“孟和!别信它!” 阿雅突然厉声喝道,她手中的短刀已然出鞘,寒光闪烁,身体紧绷如弓,直觉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东西不对劲!它身上的气息…死寂得可怕!”

百夫长也猛地将孟和往后拉了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前面,肌肉贲张,眼中凶光毕露:“装神弄鬼!滚开!”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爆响,无形的气劲在周身流转,随时准备将这诡异的青铜破烂砸个粉碎。

巴特尔更是低吼一声,反手拔出了腰间沉重的弯刀,刀刃在火把下反射出森冷的光。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剑拔弩张!

那青铜人偶似乎被石磊和阿雅骤然爆发的敌意所慑,它那残破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更密集、更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它那只伸出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头颅也深深低下,浑浊的“独眼”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弥漫开来,浓得化不开。

“…不…修好…它…我…永远…困…在…这里…痛…” 它的“声音”微弱下去,带着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悲凉,“…求…求你…”

这绝望的哀求,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孟和紧绷的神经。他低头,看向手中那越来越烫的神农鞭。

鞭身的脉动变得清晰而急切,仿佛沉睡的巨龙感应到了巢穴的气息。前方,那青铜断犁的幻象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星辰流转,农具生辉,那是神农鼎的钥匙!这哀伤的青铜人偶…会是守护者?或是…钥匙的一部分?

巨大的诱惑与沉重的警告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我…去看看。” 孟和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轻轻挣脱了石磊和阿雅阻拦的手,眼神死死盯着那哀伤的青铜人偶,握着神农鞭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首领!” 百夫长想阻止,却被孟和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所慑。

阿雅和石磊还想再拦,孟和却已决然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无视了同伴们焦急的呼唤和警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中发烫的神农鞭和前方黑暗中那若隐若现的召唤上。

神农鼎的线索近在咫尺,这哀伤的守护者…或许就是唯一的引路人!

他一步一步,谨慎地靠近那蜷缩在阴影中的青铜人偶。人偶似乎感知到了他的靠近,那只浑浊的“独眼”极其缓慢地抬起来,望向孟和,里面没有任何威胁,只有一片汪洋般的、令人窒息的哀伤。

它颤抖着,再次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扭曲的青铜手臂,指向溶洞最深处那片被更浓黑暗笼罩的区域。

孟和深吸一口气,潮湿阴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苔藓气味涌入肺腑。他越过了青铜人偶,火把的光芒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前方深沉的黑暗。

就在那里!

一片相对开阔的、紧邻着汹涌暗河的岩石平台上,景象与孟和“看”到的记忆碎片惊人地重合!

一小片散发着微弱青铜锈迹与浓烈沃土腥气的奇异“草甸”顽强地生长着,鳞片状的叶片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草甸中央,半截巨大而古老的青铜断犁,如同一个被斩断脊梁的巨人,深深嵌入下方的息壤和岩石之中!

断裂的截面狰狞,残留的犁身上,那些繁复玄奥的星辰轨迹与古朴农具图腾,在火光下清晰可见,散发着跨越时空的苍凉与神秘。

就是它!神农鼎的钥匙!

孟和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涌。他不再犹豫,猛地扬起手中那早已滚烫、嗡鸣不已的神农鞭!

鞭身上,那些藤蔓与种子的古老纹路瞬间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充满生机的青绿色光芒,如同活了过来!

“去!”

一声低喝,神农鞭化作一道充满生命气息的青色流光,精准无比地抽向那半截深埋的青铜断犁!

鞭梢带着破开万古沉寂的决绝,狠狠点向犁身上一处星辰交汇、农具图案最为密集的核心区域!

“嗡——!!!”

就在鞭梢触碰到冰冷青铜断犁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超越想象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般,以那青铜断犁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隆隆——!!!”

整条在溶洞旁奔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暗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不是水流的声音,而是如同大地本身在痛苦地嘶吼!平静的河面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沛莫能御的巨力狠狠掀起、撕裂!

亿万万吨冰冷刺骨的黑色河水,违背了一切物理法则,不再是向前奔流,而是猛地倒卷而起!

河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贯穿天地的巨手攫取、拧转!

一道直径超过数十丈、接天连地的恐怖黑色水龙卷,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于溶洞这有限的空间内狂暴成型!

水龙卷的核心,正是那半截青铜断犁!

狂风!足以撕裂金铁的狂风凭空生成,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和刺鼻的金属锈蚀气息,如同亿万把冰刀,疯狂地切割着溶洞内的一切!

巨大的钟乳石柱如同脆弱的冰凌,在狂风的嘶吼中纷纷断裂、崩碎!百夫长、阿鲁根、巴特尔,甚至连同那哀伤的青铜人偶,所有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到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掀飞!

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重重撞向四周的岩壁,剧痛伴随着眩晕瞬间淹没了一切感知。火把瞬间熄灭,世界陷入一片狂暴的黑暗与震耳欲聋的水声、风吼、岩石崩裂的巨响之中!

孟和首当其冲!他离爆发中心最近,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洪荒暴虐气息的力量狠狠撞在胸口!

仿佛被远古巨神的战锤正面轰中!护体的微弱气劲如同薄纸般破碎,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

身体完全失控,被那狂暴的吸力卷向那通天彻地的黑色水龙卷!意识在巨大的冲击和剧痛中,如同风中残烛,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疯狂旋转的黑色水柱,以及水柱中心,那半截青铜断犁正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百倍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幽蓝光芒!

“轰——!!!”

水龙卷的核心,那爆发出刺目幽蓝光芒的半截青铜断犁,在一声仿佛开天辟地的巨响中,彻底炸裂!